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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雨》-张学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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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进来!”表姨让她进来,递给她一条大毛巾:“要不要先去冲个澡?”

“不用,怕吵到武睡觉。”安晴把毛巾接过来擦头发:“姨,我让寄的挂号的资料到了吗?还有我上次托运过来的东西放哪了?我换套衣服。”

“都放我那个屋了。你自己找,我去给你煮碗姜汤喝,别着凉了!”

安晴进了里屋,顾不上换衣服,先把挂号信找到,拆了开来,里面是一张南城开具的“户口迁移证明”,她这才把心放下来。

等换好衣服,表姨正端了一碗姜汤进来:“快把这个喝了!”她把碗递给安晴:“我以为你今晚不过来,这么大的雨。”

“我惦记着这个挂号信,明天要去派出所办迁入手续,要不然怕耽误读书。”

表姨看着灯下安晴还稍显稚气但懂事、安静的脸庞,心里越发疼惜。她把安晴从带到七岁,直到安晴接回到自己妈妈身边,她才跟安晴分开,说她是把安晴当自己女儿来疼一点也不为过。她怜爱地拨了拨安晴额前的湿发:“你不来打个电话我明天给你送过去不也是一样?我帮你去派出所办也一样的。”

安晴冲表姨笑了笑,她姨夫在外面做生意常年不在家,表姨一个人要照顾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家里还有一个年长的老人,根本没什么时间。“没事,学校离派出所近,我明天出去办就行。”

表姨看着安晴把姜汤喝下去,微微地叹了口气:“安晴啊,你外婆身体还好吧?”

“还过的去,前段时间是……真伤心了。”

“唉,白发人送黑发人……后来,你妈妈的事情你都处理好了?”

安晴低垂着头,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说,你妈这人怎么倔,临了要走了,还非要搞什么遗体捐赠……”表姨跟安晴的妈妈是从一起长大的姐妹,感情极深,提到这件事情仍然忿忿不平:“这个好的一个女人,偏偏遇到你爸那个混蛋……”说着说着,她就要哭了。

安晴心底叹了口气,她反过来轻声安慰表姨:“姨,你就不要再想了,人死为大,毕竟这是我妈临走前的最后一个愿望。”

“哎,我就是难过……她自己当了一辈子护士,最后还要把遗体捐赠给别人,连个骨灰也都没有……”

安晴拉着表姨的手,安抚性的握了握。“你看我,非要提这种伤心话……这边学校怎么样?还习惯吗?”

“挺好的,老师和同学都挺好。”安晴对表姨微笑着说。

“那倒是,咱们安晴啊,这么聪明,到哪里都能学的好。这点随你妈妈。”

说到这个姐姐,她脸上神情又黯淡了几分:“头发干了就早点睡,你明天还要早起呢。”

夜已经深了,安晴躺在床上,罕见地失眠了。

身旁表姨睡的正熟,夜里静的能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屋外雨渐渐了,她听到窗外隐约传来一阵摩托机车的声音,突突的引擎声在墙外熄了火,紧接着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铁门开门声,然后又归于平静。

今天晚上杨三的话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母亡无父……她有爸爸,但跟没爸爸没区别。

9岁那年,父母离了婚。她妈妈独自带着她,过的很辛苦,为了赚钱,没日没夜的上夜班。被发现癌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从发现到去世,她竟然没能熬过一年。

安晴的眼眶湿了,她摸出贴身藏着的护士胸牌,这是妈妈少有的留给她的东西。她轻轻地摩挲胸牌上的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安晴凭着记忆也能深深地记得上面的字,“张秀云”,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做出遗体捐赠选择时,妈妈瘦的只剩下八0多斤,躺在床上,眼神依然清明:“我已经看开了,这么早就走了,还想给世界上留下点什么。”最后的那段日子她过的太痛苦了,无数个夜里,她疼的腰都直不起来,为了女儿,她一直还在努力,在坚持,直到再也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刻。她这一辈子,幸福过,风光过,被背叛过,临了跟这个世界和解了。

无论多少次回忆起那个场景,安晴都心疼的难以自抑。正如这会,她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痛楚,她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会把表姨吵醒,只能把自己蜷缩在被窝里,咬着牙任由眼泪静静地划落。她用牙齿咬住手背,吞咽了自己的呜咽声。

妈妈,我真想你。

……

一夜竟然也没做梦。

雨总算停了。

临上学前,表姨拉着安晴的手,站着房子门前,细细地叮嘱她:“这是给你带的菜,在学校别舍不得吃……周末要是不回你外婆家,就过来我这里,我给你做好吃的。”

安晴都应了。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拉着安晴的手:“姐,要不要我送你去学校啊?怕你迷路。”

这孩子就是表姨的大儿子武,今年7岁,还没开始上学,长的胖胖墩墩的,圆溜溜的大眼睛显得分外可爱。安晴半蹲着身子刮刮他鼻子,笑眯眯地逗他:“可我怕你回来迷路!”

隔壁屋子铁门吱呀一声开了,武往安晴背后一看,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南哥!”

安晴诧异地直起身,转过身一看,那个在门口站着的,不正是昨晚偶遇的卫南么?

卫南看到她,显然也愣了一下。

他今天要骑摩托车,所以上身穿了一件短款棉袄,下身一条卡其色的工装裤,长腿瘦腰,样子说不出来的潇洒。

“南哥骑摩托!回来带我骑摩托!”武兴奋地叫着。

卫南冲武笑笑,他这一笑,把他身上冰冷的气息冲淡了不少:“等我回来带你玩。”他看着表姨,叫了一声:“姨。”

表姨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转头就冲武凶道:“玩,整天就知道玩!”

武吐了吐舌头,缩了缩脖子。安晴正要从书包里掏出昨晚他借的那把雨伞还给他,巷子口那里有人在高声叫着:“南哥,好了吗?!该走了!”

“来了!”卫南扬声应了一声,转过来冲安晴淡淡地点了个头,跨上了摩托车。在机车轰鸣声中,依稀还能听到巷子口传来昨晚听到的那个懒洋洋的说话声:“周老四那个老菜皮,挺嚣张。”……

安晴现在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好奇,她低下头问武:“这人是谁呀?”

武这孩子开心地抬起头望着她:“南哥呀,南哥可厉害了,他会单手骑摩托!”

表姨板起脸来凶他:“厉害什么厉害?武,我警告你,别整天想着找这个人玩,心你爸回来我跟他告状,让他打断你的腿!”

武不乐意了,都是被宠大的孩子,哪里能经的住被父母这样凶。他“哼”了一声,身子一扭,跑里屋去了。

“姨,怎么了?”安晴很少看表姨这样生气的。

表姨对着安晴,就换了个脸孔,好声好气地说:“这个卫南啊。”她用手指指了指卫南离开的方向:“虽然是个苦孩子,父母在他很的时候车祸死了,他哥哥也去坐牢了,可是他自己不学好,怪不得别人,年纪就辍学了,做什么不好,非跟着人家当混混,整天就打架,能有什么好!安晴,下次再过来要是碰到他,千万别搭理他,啊。”

原来是这样!

安晴望着卫南刚才离开的巷子口,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她想起雨中的相遇,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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