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1 / 2)
雨过初晴,温热的阳光投下融化了晨霜,大雁成群飞来,落在湖泊旁的枯树上,分工拾来枝丫预备筑窝。夜晚烧起的火盆木炭已然燃尽,室内的气温跟着降了下来。
“墨。”闻攸妍侧脸贴在她的胸前,感受着她暖和的体温,嘴里呼出一口白气。
明非墨闻声徐徐眯开眼睛,搂着她肩膀的手收紧了些,抵着她的额头,扬唇,柔声笑问道:“嗯?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
“我舍不得你走。”她垂下眼睑,轻蹙着细眉,心里愁绪纷扰,埋进她的怀里阖上了眼帘,一想到白天又只剩自己独自坐对一间空房子,闷着嗓音,难得在别人面前袒露出自私的一面:“留在家里陪我好吗?”
“原来妈你也会闹孩子脾气。”明非墨忍俊不禁地弯起眉眼,她喜欢闻攸妍对她毫无防备的坦诚,低下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鬓角。
她拉起闻攸妍的手,覆在她的右脸上,望着她双瞳剪水:“这样,我先回明氏一趟,把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安排下去再来陪你。”
“随便你。”闻攸妍嗔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甩开她的手默默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明非墨不恼,反倒生出了几分甜蜜之意,凑上去环住她的细腰,在她耳畔欠欠地道:“生气了?”
闻攸妍抿着唇,忽的转身趁明非墨没有反应过来,拧住她的鼻子,得逞地笑了出来,她自然也不肯甘拜下风,一来一回,两个人裹着被褥在床上闹作一团。
梁凤嫣近来被梁烨关在家里学习运输军装方面的知识,尽管她还没能彻底做出一个去或不去的决定,梁烨那边已经认定了她选择,她并不喜欢这种被人控制的感觉,灵机一动串通好二哥梁晓,躲在粮车上用稻草盖住身体,神不知鬼不觉地逃了出去。
完美脱身,她在附近找了家典当行,拿从梁府带出来的首饰换了点钱,坐黄包车去了醉仙楼。
知道她这个人难缠,蔡青水跟身后的侍从使了一个眼色,在大门口拦住她,转头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梁姐,杨芸屋内已经有客人做了,您应该懂得我们这一行的规矩的呀,不如您改日再约个时间?”
“我走的时候跟你嘱托过什么,你现在想要拦我,可以,要不还钱要不拿命来抵。”梁凤嫣我行我素惯了,将她的话置之不理,掏出包里的手枪,上膛对着吊灯就是一枪,打碎的玻璃四处飞溅,屋内一片哗然。
“啊——”蔡青水捂住耳朵,脸上的从容被惧意替代,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几步,同她保持出一段安全的距离,说起话来止不住地哆嗦:“可您一走就是一两个月,想拜访杨芸的人在上海各界都有,我们谁也开罪不起,总不能顾着谁的面子就关门大吉,这上上下下几百号人还等着我来养呢。”
“大不了我出钱娶了她便是!”她再次把子弹上膛,指着挡在她面前的人的脑袋,把人吓得不轻。
恐于手枪的威力,全部惜命地退到一边,给她让了条道出来。梁凤嫣收好枪,畅通无阻地上到三楼,气急了,一脚踹开杨芸的房门,冲进去掀开挡在大床前的薄纱帘子,眸子一凝,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郑汐琳捡起掉落在床沿上的外衣,不紧不慢地扣好纽扣,拉开床纱,处若不惊地越过梁凤嫣,瞥了她身后匆匆赶来的蔡青水一眼,撇下眉峰,语气颇感不悦地质问道:“蔡妈妈,这是怎么一回事?”
“郑大人,我真的拦不住……”前是将军家最受宠的千金,后是上海政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无论得罪了谁这日子都不好过,蔡青水额上渗出冷汗,百般为难地支吾其词。
听见声响,杨芸缓慢坐起身来,睡裙的细带滑落,露出她半边香肩,她垂下眸子,慵懒地靠在床柱上,右手还托着半管水烟,放在唇前吸了一口,对准她的背踩了脚,看着郑汐琳不设防狼狈地扑倒在地上,忍不住娇笑出声,吐出嘴里的白雾。
“你不是说要回去应付你那短命的丈夫了么?还留在我这儿作甚。”她翘着腿,将梁凤嫣盛怒的神情视而不见,微扬起下巴,睨着她挑逗地问道。
“你啊,总爱在外人面前让我挂不住面。”郑汐琳反手揉着被她踩过的地方,好笑又好气地摇了摇头,拿上来时带着的东西,灰溜溜地离开了。
“请梁姐进来吧。”杨芸适才让蔡青水招呼她过去,熟料梁凤嫣犟脾气上头,赶走了老鸨,自己坐在客厅的木凳上,不理睬她,一个人饮酒买醉。
可惜杨芸并不吃她这套,对于她的无理取闹,同样摆出了一副自傲的架子,冷言嘲讽她道:“做什么一进来就给我摆脸子,不愿意找我就请您另寻他处。”
梁凤嫣只是听着,没有回应,仰头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辛辣无味的烈酒滚过喉咙,胃烧的难受,酒精带来的疼痛麻痹了感官,她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跌跌撞撞地朝杨芸走去,扑向她一齐倒在了床上。
她趴在杨芸怀里,眼角的泪水沾湿衣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在梦里低声念叨着:“为什么你始终不肯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我真的好爱你……好爱好爱……”
杨芸闻言目光柔和了许多,抚摸着她微红的脸,指尖怜惜地替她拭去半干的泪痕,抱着她抵在她的头顶,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傻瓜,逢场作戏也能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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