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林白（2 / 2）

那孩子显然对我还是很戒备，只是不发一语的定定看着我，明亮的双眼中没有半分情绪，有的只是恐惧与敌意。

我解开身上穿着的斗篷裹在了他身上，那斗篷很厚实，也很能御寒，希望他能挨过这个严寒的冬天，待到春日来了，一切便都会好起来的。

“与你无关。”他紧紧抓住我的斗篷，急切的汲取着斗篷上仅有的一点温度，口中却还是很不领情。

“你说的也对，本就与我无关，无论你要去哪儿，前路都十分坎坷，愿你能一路平安。”我轻叹一声，不再多言，这世上流离失所的人多了去了，我能给他一件斗篷，却不能给所有人一人一件斗篷，我所能为他做的，实在很有限。

有人心怀天下，以为自己能拯救天下苍生黎明百姓，可我只知道自己势单力薄，连眼前这个孩子的命运都无法扭转。

“等等，”那孩子突然喊住我，我不明所以的回过头，他却将手中那个死命攥了许久的青金石手钏塞到了我的手心中，“这件斗篷算我借你的，你收好这个手钏，将来我必来取。”

那手钏上还带着他淡淡的体温，本是个做工粗糙的普通手钏，竟让他看得那么重，想必是亲人留给他的礼物，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比常人明亮许多的眼睛中有不属于这个年龄孩子的坚毅与勇敢。“它对你很重要，我不能要。”我将手钏递还给他，却被他推了回来。

“都说了不是送给你，只是押给你，将来我必定会将它赎回来。”那孩子认真的样子十分可爱。

“你还有亲人可投奔的吗？”我问。

他眼中的充满生机的神采顿时黯淡下来，他敛起神色轻轻摇了摇头。

“他当然没有什么亲人了，”我身后突然传来了陈予白的声音，原来他还没有走远，“如果我没猜错，他的亲人都死在犬戎游猎兵的手下了，是吗？”

那孩子没有开口，但看他有些哀伤的神色，陈予白或是猜对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陈予白。

“那孩子的衣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上暗色的痕迹不是污渍，而是干涸之后的血迹。”陈予白说，“那手钏做工粗陋也不值钱，是草原上的犬戎人常常佩戴的首饰，通常都是他们自己制作的。我想那手钏也不是这孩子的什么亲人留给他的，而是属于他的仇人。”

“你说的没错。”那孩子好像并不怕陈予白，昂首看向他，说，“只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仇人了，因为我的仇人已经被我杀了。而这个手钏，则是战利品。”

我听了这孩子话，心中不由大为吃惊，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竟能手刃仇人，他需要多么强悍的勇气和力量，才能在失去亲人之后仍然抱有那么强的信念？

“既然你没地方可去，要不要考虑来我的麾下？”陈予白问，“你叫什么名儿？若你愿意来到我的麾下，我可以教你武功，带你上战场，你想杀犬戎人吗？”

“我爹姓林，我娘姓白，所以我叫林白。”陈予白抄着手等着那孩子同意参军的回应，谁知林白思忖片刻后竟然缓缓摇了摇头，“你是个很好的将领，你手下的兵应该也不错。但是我不想打仗，也不想杀人，无论是大曦的人还是犬戎的人，我一个都不想杀。”

陈予白显然对他的答案非常意外，我心中也有几分诧异，我本以为这个一腔孤勇年纪便能够手刃仇人的少年会毫不犹豫的被陈予白口中那个能够杀犬戎人的条件所吸引，谁知他竟那么果断的拒绝了陈予白的示好。

而原因竟是……不愿意杀人。

“战场之上，无论是犬戎人还是大曦人，他们没有一个是不想活的，可是他们没有选择，手中的刀如果不为了砍向对方，就有可能致自己于死地，就像那时候不得不杀的我。我不会武功，我也不喜欢杀人，只是有的仇不得不报，如今我的仇已经报了，我便不想再将自己置身于那个不得不杀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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