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身世大白(2 / 2)
邱爷爷在一边默默点点头,浑浊的眼神有点茫然:“他那时候……哭声已经很弱了。”
捡到邱明泉的时候,这孩子脸已经冻得青紫,长久的哭泣和严冬气温已经夺走了他的力气。
等到被抱起来时,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已经快要昏厥,邱爷爷还清楚记得,那孩子很快停止了猫般的哭泣,沉沉睡着了,的鼻翼偶然才抽动一下。
韦青哭得无法自已,扭头看着床上,邱明泉同样无声无息睡着,就像一个无知无视的婴儿,和记忆中那个没出生几个月就失踪的婴孩重合在了一处。
当年被那个毒贩的老婆扔下车时,应该是深夜。经过大半夜的寒冬,的婴儿没有被冻死,已经是该感谢上苍了吧。
“老头子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也看不见人。这里靠近农村,丢弃娃娃的事,还不算少见。”邱奶奶回忆着。
时隔多年,她还记得很清楚,把孩子抱回家以后,老两口喂了点米汤给孩子,他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说来也奇怪,娃娃也不哭,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忽然就笑了。
冻得青紫的脸上缓过了点血色,衬着那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一下就打动了两个老人的心。
四下打听了几天,附近也没找到丢弃婴儿的人家,去民政局问了问,民政部门的人给了他们个建议:不如收养下来。
“虽然你们也不富裕,但是我说实话呢,送去孤儿院,那可更苦。那么多孩子呢,条件差不说,孩子也没有家人。”民政局的女同志当时这样劝他们,“你们两个老人收养的话,好歹以后也有个送终的人!”
“……我们想着既然孩子爹妈不要他了,就动了收养他的心。”邱奶奶有点瑟缩,看着气势威严的向元涛和气质良好的韦青,心里模糊地知道这对夫妻和他们不是一样的人。
“我们、我们没啥钱,捡垃圾过日子的,家里穷,也没能给孩子什么好条件。”她有点羞惭和难受,“不过、不过明泉自己争气……”
韦青忽然痛哭出声,紧紧攥住了床上的襁褓。
那襁褓已经很旧,看得出来时候用了很久,一角上,清晰的一个绣花字样“泉”字赫然在目,边上还有一个月亮和太阳。
金黄色的丝线已经变成了暗黄,在岁月的侵蚀下,暗淡无光。
听见她的哭声,邱爷爷垂下了头。他的手有点抖,半晌忽然憋出一句:“孩子跟着我们,受委屈了。”
韦青猛然止住了哭声,她定定地看着两位老人,忽然站起身,猛地双膝着地,竟然跪在了两位老人面前。
“不不……不,您两位是我和元涛的恩人。”她的泪水完无法停下,“假如没有你们,明泉说不定已经冻死在路边了!我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他,对他这么好,还把他教育成了这么好的人。”
向元涛也立正了身子,郑重其事地,深深九十度鞠躬下去:“谢谢二老了。这份养育之恩、抚养之义,我们夫妻俩无以为报!”
两个老人被吓了一跳,邱奶奶手忙脚乱地使劲把韦青拉了起来:“这可当不起!大妹子,你起来,起来。”
邱爷爷也腾地一下直起身,手足无措地去拉向元涛:“使不得,使不得!”
向元涛梗着没动,他沉声道:“二老,明泉是个好孩子。我甚至觉得,就算是生长在我们身边,我们也没有能力将他教导得这么优秀。”
他有点恍惚,一些心底埋藏的画面忽然不期而至。
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穿着破棉袄的半大孩子,镇定砍倒坏人,狡黠点明邀功说谎的民警;再见时,他已是翩翩少年,江湾体育场上力挽狂澜,一人可敌千军。
再后来,就是提醒他南圳市的认购证危机,亲身和他前去出谋划策,完美化解天大危机。
而昨晚这惊心动魄的十几个时,他只身替换向城,一路保护韦青,最后,竟然是他帮自己挡住了一枪!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邱明泉和他之间的所有记忆,他都牢牢地记在了心底,从初见到现在,就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红线,牢牢将他的视线系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
这孩子和女儿明丽相似的容貌,他们俩同样来自母亲的、高超的数学天赋,那每每总无端联系着的莫名牵挂……一切的异常都最终找到了答案。
他和韦青的儿子。
以为夭折了十几年,早已化为异乡枯骨的孩子。……
他看着病床上的邱明泉,忽然心痛如绞。他们身为父母的,从没曾给过这孩子半点庇佑呵护,却好像,一直在接受着他给父母带来的福祉。
邱爷爷怔怔地看着床上的邱明泉,低声道:“我们也没教导他什么……他都是靠自己。”
韦青急切地看着他:“明泉他时候很乖吗?能不能……和我们说说,什么都行。”
邱奶奶在一边接了话,有点羞愧:“明泉很乖的。家里没钱,他时候个子,又瘦弱,加上……”
她动了动嘴唇,有点难过:“加上他是被捡来的这事也瞒不过邻居,所以,一直被人欺负。他都忍着,不吭气。后来,上了初中,就好多了。”
她有点恍惚,明泉这孩子,是从哪一天好像就忽然长大了呢?从男孩一夜间变成了少年,又渐渐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坚强勇敢,有自己的主意,可以冷静智慧地撑起整个家,变成了他们这个贫穷如洗的家庭的脊梁。
可是,现在他躺下了。
四个大人无言地看着病床上的邱明泉,忽然,邱爷爷老泪纵横,开始无声地哽咽。
“他还没认亲爹亲娘啊,怎么就这么一直睡着呢……”他反复地唠叨着,“怎么就醒不过来呢……这不行啊。”
向元涛悄悄转过身,强忍住一瞬间快要落下的泪。
“医生说,孩子随时可能醒过来的。我们要有信心。”他紧紧搂住颤抖的妻子,像是说给两位老人听,也像是在对自己和妻子说,“老天爷没有在十几年前带走他,还专门把他重新送到我们身边,绝不会就这样叫他一直睡着的!”
……
邱明泉的头部的水肿依旧没有消散,严重的脑震荡下,医生尝试了各种办法,向家也都用尽了所有的关系和人脉,封云海甚至紧急联系了香港和美国的专家,可是得到的诊断都是千篇一律。
——要看病人的运气,或者说,看上天的安排。
病人苏醒的时间可能是几天,可能是几个月,但是,也要做好成为植物人的思想准备。
而距离邱明泉从手术台上下来,已经有两天整,昏迷的邱明泉丝毫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生命体征已经日趋平稳,外伤也没有感染和发炎的症状,可是脑部的情况却依旧不容乐观。
……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
开学了,继光中学的高三班级里,曾经的二班班长邱明泉的座位,就这样空了下来。
没有及时赶上开学,昏睡不醒的他在医院里,已经足足度过了二三十天。
韩立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望着前方那个空落落的座位,心里一阵阵地难受。
同学了两年,班上的同学没有人不喜欢这个温和俊秀的班长,女孩子们更是一个个喜欢围着他转悠,很多人看他的时候,还会悄然红了脸颊。
可现在,班里的主心骨,他不在了。
韩立怅然地发着呆,目光茫然地落在了外面的操场上。
远远的大日头下面,新一届的高一学生正在军训,恍惚间,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两年前属于他们的一幕。
远远地,那个俊眉修目的少年冲着罚站的他们,举起两瓶汽水来,眉眼弯弯,含笑低声叫:“给你们留了两瓶!……”
韩立望着玻璃窗,忽然鼻子一酸,好像又看见了那一刻,那玻璃瓶身上晶莹的冰气泡。
“丁零零……”最后一堂课的铃声骤然响起,韩立懒洋洋地背着书包走向厕所。
放学前最后一次解放内存,男厕所里人挺多,韩立心不在焉地站在站厕位边放水,就听见身边几个男生在嘀咕:“哎,听说原先二班班长至今还躺在医院里呢,还没醒?”
“是啊,真吓人。”一个旁边班级的男生神神秘秘的,“我可听说了,他那天晚上本来去封睿家做客的,结果做了替死鬼!”
“什么替死鬼?”他的同学好奇地问。
那男生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老神在在地压低声音:“那个一班的向城不是警察局长家的儿子吗,听说歹徒本来要劫持他的,结果警察为了保住他,把邱明泉推出去了!”
“哎呀呀,这可真不要脸!老百姓家的孩子就不是人啊,命就比公安局长家的公子低贱?”和他搭话的男生啧啧称奇,“要我说,一定是向城他怕死……”
韩立听得心头火起,飞快地拉上裤链,猛地一脚踢向旁边的木门,咣当一声:“胡说什么呢!知道个屁就瞎嚼舌头,我们班上的女生都没你们这么嘴贱!”
那几个邻班的男生吓了一跳,看他人高马大的样子不由就发了怵,说话的那男生声嘀咕了一句:“又不是我说的……到处都在传嘛!”
韩立举起拳头,威胁地冲着他面门一晃:“向城不是那种人!滚,再逼逼我锤死你们!”
他们身后的蹲坑木板门忽然开了,一个清瘦的人影慢吞吞走了出来,旁边的人一看,就猛地一愣,有人悄悄捅了一下说话的男生。
那男生一回头,脸都白了,我的妈呀一张脸白得像鬼一样,更加衬得头发漆黑眼珠幽深,是向城!
这可是平时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这刚刚背后说他坏话……那男生踉跄着往后连退好几步,警惕又害怕地飞快提着裤子。
向城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垂着眉眼,冷冰冰地推开堵着排队的一群人,竟径直走了。
那几个男生心有余悸地探头看着他走远,这才长吁一口气:“我草,这次居然没动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韩立恼恨地瞪了他们一眼,两步并成一步,飞快地冲出厕所,追上了前面中插着裤袋低头慢悠悠前行的身影。
“向城!”他一把拉住前面的人,“喂喂,你来上学啦?肋骨的伤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者说,看着不爽,其实狗血爽也是一种爽呀,俗称酸爽``~
担心明泉的天使们别害怕,这次昏迷是一次重要的契机,会推动感情线的大发展,下面会超级甜……
这样说,是不是觉得好受多了?
↑返回顶部↑